导读
Daodu
对于毛景琼来说——计生即改变一生。她是一名普通的乡村妇女，十五年来一直饱受着强制结扎后，粘连性肠梗阻的痛苦折磨，且至今看不到解脱的希望。
“噩梦”延续十五载上环、结扎、流产、引产是“计生”工作中的重要组成部分。但此类强制节育手段也导致不少人深受手术后遗症的折磨，甚至改变其一生命运。
▲病床上的毛景琼
由下腹的肚脐两侧一直延伸到背后，疼痛已缠绕了46岁的毛景琼十五年。结扎手术引发的并发症，彻底改变了其人生。
这个当年身体健康，砍柴栽秧、能挑能抬的中年妇女，如今却蜷医院外二科病房里。默默承受着一波波袭来的疼痛。
丧失劳动能力、难以启齿的病痛、精神上的煎熬，这场“强制结扎”的噩梦发源于年10月6日……
“结扎”——绕不开的坎“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”、“一胎安环，二胎结扎”，上世纪八九十年代，乡村墙上、崖边常见此类标语。
作为长效避孕手段，强制结扎手术是生育两个以上孩子的农村妇女所绕不开的一道坎。（有言论称，男人结扎就等于“废了”，不可以做体力活。所以在当时的农村，绝大部分结扎手术都是针对女性。）
高县大窝镇龙洞村村民毛景琼在年就遇上这道坎了。在她生下小女儿章萍两个月后，龙洞片区计生站找上门来。
带头的是计生站工作人员李海、王慧，村里、镇上的干部十几二十个人把我家围住，要我去计生站做结扎手术，并声称若不去就到家里来抓人。”毛景琼知道，这不是说空话唬人。“村里有人藏在柜子里、床底下，还是被带走做手术；有人跑到外地，最终也没能躲过去。
做完手术，祸根埋下伸头一刀，缩头也一刀。毛景琼答应了做结扎手术。但她提出宁可自己掏腰包，也要去医疗条件更好的来复镇卫生院做手术。
要求被断然拒绝，镇里的干部称，必须在片区计生站做手术，即使去来复镇卫生院做了，也要到计生站再做一次。毛景琼不明白其中的道理，却有人隐晦地点醒她：“做结扎手术，计生站是有任务指标的。”
年10月6日，从9：00—12：00，原本仅需半小时左右的小手术，做了3个多小时。然而讽刺的是，花了这么长时间，毛景琼的双侧输卵管并未被结扎。
当晚，毛景医院。破腹探查后，县医院的手术记录单上记载：病人左侧卵巢水肿，稍增大，其内侧见一长约4cm纵行挫伤，其边缘近卵巢韧带处见一0.3cm×0.3cm活动出血点，双侧输卵管未结扎。
经过一番急救和补做结扎，毛景琼出院了。虽然莫名其妙多挨了几刀，却以为事情已经结束，然而她并不知道，纠缠多年的“噩梦”才刚刚开始……
很疼、很痛、很想死片区计生站工作人员告诉毛景琼，整个手术时间约20分钟，术后休息1小时“即可回家”，两天后即可“照常工作”，并信誓旦旦地说“对身体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”。但手术过后两个多月，后遗症却逐渐显露出来，且越来越严重。
“一开始是小腹疼痛，直不起腰来。后来越来越疼。”毛景琼透露，病发严重时她疼得满地打滚，吃止痛药、打吗啡针都缓不过来。“真的是痛如刀绞，疼极时也想以死寻求解脱，又舍不得儿女家人。”
年6月4日，毛景琼在剧烈疼痛中口吐鲜血，被送到高县来复区卫生院。“医院诊断是粘连性肠梗阻，并进行了肠粘连松懈手术。”有好心人告诉她，是结扎手术没做好造成的。
讨说法，签协议直到此时，毛景琼方才明白，病根是两年前结扎手术落下的。她去镇政府、龙洞片区计生站讨说法，甚至当面咒骂李海、王慧这两个当年的手术实施人，但他们的回应只是苦笑。
“有什么办法呢？‘一环二扎’是上面下达的死命令，是当时的普遍措施，不是任何个人可以违抗的。”
有人劝毛景琼，计划生育是压倒一切的“国策”，你和儿女还要在这里生活，闹僵了大家都不好。镇上给你些补偿，还是算了吧。
年8月25日，毛景琼和大窝镇计生办签定善后协议书。由计生办支付两次住院的医疗费、误工费、护理费、生活费、营养费总计元；从年9月起，由计生办每月给她元家庭困难补助（生活费、医药费、精神抚慰金）；今后出现因结扎手术引起需要紧急处理的医药费问题，经毛景琼本人申请由计生办按规定解决；毛景琼子女的学费由镇政府与学校协调适当减免。
“说实话我不想签，可不签又能怎么样？签了多少还能有点补助。”
煎熬路，何时是尽头？常年发作，无法根治的病痛使得毛景琼陷入到了永无休止的煎熬中。十余年来，她数次病情恶化，先后到大窝镇卫生院、来复镇卫生院、医院、医院就诊。但都治标不治本，出院一两年又复发恶化了。
年6月17日，毛景琼被宜宾市残联定为三级残疾。年3月29日，经高县计生局鉴定，被定为“双侧输卵管结扎术”术后并发症三级戊等。
“我就一老病号，消炎镇痛通便药十多年来没停过，不仅干不了重活，连自我照料都存在困难。”毛景琼说，由于肠道受损，她常年吃流食，看人家品尝美食，满嘴流油，也只能干咽口水。“年7月2日我又旧病复发住院，估计和前一天贪嘴吃了几块烧洋芋不无关系。”
“这样死不死活不活的拖日子，何时是个头啊？”毛景琼在病床上辗转反侧、喃喃自语。
（本文有删减详见本期《新三江周刊》）
信息来源于宜宾区县媒体联盟：新三江周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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